走北上广深不敢走的路,成都不只要做「中国游戏第五城」

日期:6小时前  |  标签:               

今年2月13日,成都蛇夫座日蚀边缘工作室3A新作《湮灭之潮》发布首支预告片的当天,《猿公剑:白猿觉醒》制作人武老师发了一条简短有力的朋友圈:

“又是我们成都的团队,单机游戏之城!”

这里给不了解《猿公剑》的朋友简单安利下:他们同样是一个来自成都的游戏工作室,在研单机《猿公剑》是一款中型ARPG,该作不仅融合了不少蜀地本土元素,还加入了四川方言。

就在《湮灭之潮》登上索尼SOP发布会的同一天,今年备受玩家期待的另一款国产类魂大作《明末:渊虚之羽》亮相成都双子塔。几天后,这款由成都灵泽科技打造的单机游戏又登上了央视《朝闻天下》节目,制作人夏思源还接受了央视采访。

上述3款游戏绝不是单打独斗,如果你有心观察过中国游戏圈近几年动态,会发现越来越多的单机游戏出自成都厂商。在单机这条北上广深厂商不敢轻易涉足的赛道上,走出了一支又一支成都团队。或许正如武老师所说,成都,很可能就是未来中国的单机游戏之都。

单机团队扎堆,成都咋成了买断制游戏重镇?

“成都是全国做Steam独立游戏最多的城市,没有之一。”不久前,一位单机开发者笃定地跟我说。

话是这么说,但很少有人能清晰回忆起,单机游戏团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扎堆成都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近些年来,扎根单机赛道的成都游戏厂商肉眼可见地增多了。

在很多成都开发者看来,成都单机游戏的异军突起,可以归因于厚积薄发。一位成都从业者分析道,除了腾讯天美工作室,Tap4Fun、乐狗、星河互娱等SLG厂商,以及一大票大厂分公司,成都其实还有一批像维塔士这样的3A游戏外包团队,海外主机大厂育碧也早早在成都开设了分公司,这些公司的开发人才理所当然地成为日后成都进军单机游戏的生力军。

“你想,代工做久了、挣了些钱,是不是就想自己做做自研,实现一些自我表达?这是很自然的想法——像《明末》团队就是做外包起家的。”上述人士补充道。

抱有相同想法的,还有成都维塔士。这家从前一直为3A游戏提供外包服务的工作室,于去年7月公布了一款自研第一人称动作潜行游戏:《唐传奇:琵琶行》。

不止外包团队,一些过去主攻手游方向的成都厂商也在发力单机和买断制。

去年一度濒临解散的91ACT,过去主要开发《电击文库:零境交错》等手游产品,新作《苍翼:混沌效应》原计划登陆移动端,而在改为买断制后,据说PC端累计销量已破百万。

知名恐怖悬疑解谜游戏《纸嫁衣》系列开发商心动互娱,也将旗下多款手游产品单机化,移植到Steam平台取得了不错的商业表现。

早年发行过《龙之力量》《少女前线》等手游的数字天空,更是几乎将全部重心转移到主机、PC平台。根据官网介绍,数字天空目前至少有两款3A级产品在研:一款是多人功夫格斗游戏《Project DT》,另一款为历史题材战争策略游戏《Project MO》。

除了上面这些有一定规模及业界声量的厂商,成都单机圈近来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大批十几二十人的新兴小团队,正如雨后春笋般从不同细分品类中涌出。

其中,文字AVG堪称成都单机圈最靓的仔。

比如获网易、B站投资的猫之日工作室,打造了总销量超30万的恋爱游戏《泡沫冬景》。

又如异美工作室2021年推出的粤语配音AVG《海沙风云》,曾被视作捅破国产文字AVG天花板的作品。

《海沙风云》Steam评论数超6000,好评率97%

最大的惊喜,莫过于零创游戏去年发售的暗黑风文字AVG《饿殍:明末千里行》。该作2024年卖出98万份,是仅次于《黑神话:悟空》的买断制游戏。而在《饿殍》大爆之前,零创游戏上一款文字AVG《葬花:暗黑桃花源》已经取得过不俗成绩。如果算上下一作《哀鸿:城破十日记》,零创游戏已在历史暗黑AVG赛道另辟蹊径。

模拟品类则有望成为成都单机游戏的另一个标签。

据陀螺的完全统计,光在研模拟经营产品,就有《吾今有世家》《宗门起源》出自成都团队之手;Steam愿望单积累达50万的《烽火与炊烟》,也有相当比重的模拟经营元素。

而由小行星工作室开发、总销量超10万的《电竞教父》,以及曾在2022年火爆一时的《大多数》,则分别证明了电竞模拟和生活模拟游戏所蕴藏的潜能。

总之,把成都单机圈粗略盘一遍你会发现,成都单机游戏厂商不只在品类上做到了多点开花,所涉及的题材亦各有千秋,浓郁的单机研发氛围可见一斑。

此为成都单机工作室不完全统计,仅供参考

说到这儿,你可能很不解:按理说北上广深游戏公司只多不少,为啥偏偏是成都在单机赛道上冲了出来?凭什么?

一座西部城市,怎么就聚集了这么多单机团队?

一千多年前,在成都草堂旅居时,诗圣杜甫被秋风吹破茅屋后悲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而现在,成都2万左右的房价,让北上广深的打工人一看一个不吱声。

根据中指数据,2025年1月,成都二手房均价1.7万/㎡,不仅远低于北京、上海、深圳等“6字头大佬”,相比广州、杭州、南京、天津也“颇有不如”。

事实上相较于北上广深,对游戏厂商而言,房价确实是成都最具吸引力的一环。

某成都单机游戏从业者在采访中解释道,表面上看,房价只会左右打工人的选择,但实际上城市房价是与企业用工成本直接挂钩的。所以对于本就囊中羞涩的单机团队来说,“落户”成都最现实的原因,就是成都作为西部城市相对低廉的公司运营成本。

《山门与幻境》研发商成都锋游科技CEO彭璟指出,Steam平台没法买量,产品往往只能靠口碑传播和社区发酵,因此买断制游戏注定是一个不好售卖、且对成本控制极度敏感的品类。而一线城市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无论是场地租金还是人才薪资都非常高,很难养活一个单机团队。相较之下,成都不管人力成本还是其他开销都要低得多。

首先在人力成本方面,陀螺了解到,成都中低段位游戏岗位的招聘成本,只要北上广深的一半到三分之二不等,而且由于成都游戏外包和影视公司多,美术、动画人才储备非常充裕。

汉家松鼠CEO CG在采访中透露,他们开出的薪资,在深圳可能只算中下水平或者比较差的那一档,但在平移到成都之后就属于中等档位了。而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开出同样一笔薪资,在成都收到的应聘简历质量更高一些,数量也会更多一些,对从一线厂商出来的人才比较有吸引力。

一位成都独立游戏工作室创始人也曾向我感慨,成都虽是仅次于北上广深的游戏产业城市,但人才成本却比一线城市低很多,“像我们在别墅里办公包分房,初级策划一个月4500。”

甚至有成都开发者表示,在公开人才招聘市场,这两年成都的薪资水平是在往下降的,“比如以前成都的程序员蛮贵的——因为成都之前棋牌做得好,棋牌公司也很愿意花钱去挖程序,但现在棋牌游戏不太行了,也就把程序的整体薪资水平带下来了。”

网传育碧成都薪资待遇

其次,成都较低的办公租金也为厂商卸掉了部分压力。

一位从北京来成都创业的独立游戏公司创始人表示,他曾认真考虑过是否要离开家乡,但后来觉得一支创业团队在北京租个平层办公不现实,在成都则毫无压力。

零创游戏创始人嵇零也告诉我,他们现在租在成都天美对面的写字楼,90平米一个月才8000块钱,虽说场地面积比较小,但利用率非常高,20人左右的团队用起来刚好合适。

大量成都游戏公司聚集在高新区,图源见水印

于是,在经过上述层层缓冲之后,成都单机游戏公司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失败风险——哪怕产品最终没成,沉没成本也不至于太高。

甚至有一些生活压力不是很大的成都团队,愿意为了追逐梦想暂时放弃物质追求。有知情人士透露,COC跑团RPG单机游戏《人格解体》研发商成都喵法自然工作室,在游戏制作早期曾经历过0薪酬开发。

《人格解体》Steam评论数超5000,好评率93%

幸福感第一,谁说成都只靠低成本脱颖而出?

除了企业经营成本,成都独特的生活节奏和文化氛围,同样是单机团队不可或缺的生长土壤。

常言道:“少不入川,老不出蜀”。

激荡昂扬的年代,成都的“慢生活”曾被视作怠惰散漫的象征。但随着时代变迁,悠闲的生活节奏,如今却成为成都吸引年轻人的“金字招牌”。

一位前几年随公司从广州迁往成都定居的从业者认为,成都闲适的生活气息是与北上广深截然不同的,“你大可以在这里巴适地生活,从中吸取养分然后反哺于创作——这在一线城市不可想象”。同时成都较低的房价,又让生活更有余裕。因此自从公司搬到成都后,他身边的小伙伴个个活得很有奔头,大家放缓脚步踏实工作,慢慢攒钱买房,为生活而活。

成都包容的文化氛围,还深刻影响着当地游戏人的创作。交流中,许多成都开发者认为,没有太多「班味儿」,很可能就是成都单机游戏开发氛围浓厚的关键。

在一位成都游戏公司老板看来,成本低只是成都适合做单机游戏的表象。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成都作为鱼米之乡、天府之国,除了能够在物质层面为从业者体面地生活提供保障,深厚的文化积淀和传统道家思想,还让成都人不过度崇尚金钱和物质,而是更倾向于寻求个人成就,实现人生价值,做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你看《哪吒1》成功之后,饺子导演用了5年时间做《哪吒2》——因为成都的生活环境和城市包容度可以折射到团队的创作表达上,让他们能更沉得住气,专注于创作本身。但这种事放在北京,或者任何一个一线城市都很难做到。”

《哪吒》主创团队可可豆动画和《明末》同处一个园区

一位成都游戏公司创始人说,“很多人觉得成都人过于散漫、放松,不利于需要高强度开发的游戏行业发展。但从另一方面来讲,正因为成都打工人没有那么卷,不会整天一门心思钻在职场上,心态自然就会放松一点,而保持松弛感恰恰能做出更文艺向、更具自我表达的游戏内容。”

《大多数》制作人杂草也在交流中坦言,他本人不仅是滑板爱好者,业余时间还时常玩玩音乐,并深度参与了游戏中许多歌曲的创作工作。

可别觉得文化氛围、生活节奏、城市魅力云云是很虚头巴脑的东西,对打工人而言,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幸福感。根据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发布的“2024最具幸福感城市名单”,成都力压杭州、宁波、南京、长沙等中东部城市,高居榜首。

更重要的是,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成都上述优势又被进一步放大,从而在全国各地吸纳更多人才。

一方面,作为中国西南地区中心城市,成都直接辐射重庆、甘肃、云南、贵州、青海、西藏等多个省市自治区。尤其对德阳、绵阳等省内周边城市,成都有着显著的虹吸效应。特别在西部地区普遍缺乏游戏产业土壤的情况下,成都几乎是年轻游戏人的不二之选。

另一方面,在西南地区之外,成都对游戏人也有强烈的吸引力。不止一位从业者告诉我,这几年有不少北上广深的游戏人选择逃离一线,来到成都做独立游戏。

一位成都游戏公司CEO表示,他远程面试过很多天南海北的游戏人,北京、上海、广东、厦门、杭州的都有,提到来成都工作,大家普遍都能接受,“因为他们觉得成都幸福感高”。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四川人,在故土的巨大召唤下落叶归根,来到成都创办游戏公司,而且不少人瞄准了单机赛道。如武老师原为上海钛核网络前主美兼技术美术,曾参与过《暗影火炬城》开发;又如杂草原在广州、深圳游戏公司工作,后因家庭缘故回到成都创办单机游戏工作室。

就这样,随着成都的单机游戏集群效应越来越明显,圈子氛围越来越浓,更多的开发者开始主动加入「成都国单大家庭」——就连川外人士也不例外。汉家松鼠原为深圳团队,后因深圳房价、运营成本过高,于2021年迁往四川,如今团队不少成员已定居成都;零创游戏创始人嵇零原本成长于山东,但在几经考察之后,最终决定在成都创业。

结语

说了那么多,也许你会好奇:既然成都拥有这么多单机游戏公司,那它们能赚多少钱呢?或者说得再大点儿,单机游戏厂商能为成都带来什么?

老实说,圈内人都知道,买断制、单机游戏并不算一个回报很丰厚的品类。因此在中国游戏野蛮生长的这些年,鲜有厂商将目光投向这个“看上去很美”的赛道。

哪怕是国产单机站到聚光灯下的2024年,销售额相比手游市场也是小巫见大巫。

根据「国游销量榜」统计的2024国产买断制游戏榜单,国产买断制游戏总销售102.2亿元,仅占全年国内游戏市场的3%。在刨除现象级3A游戏《黑神话:悟空》90亿元的收入后,其余国产买断制新游的销售额合计12.2亿元——考虑到2024年Steam平台共上架了1600余款国产游戏,这个市场的创收情况并不理想。

去掉《黑神话》后,头部新游销售额仅为3.3亿

但在我看来,单机游戏的价值,并非一个简单的销售数字所能轻易衡量。

姑且不论文化输出、城市新名片、新业态这些高大上的说法,我更想说的是,如果一家厂商能够立足于某地做单机游戏,那便说明这座城市至少在文化和生存层面展现出了足够的包容度。长此以往,自然有更多文创团队愿意扎根于此,做时间的朋友。

毕竟,谁知道这些尚在襁褓之中的单机团队,未来是否会像游戏科学一样,成长为只身撑起国产单机半边天的参天大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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